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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小史:西方哲学40讲》马基雅弗利、霍布斯

*哲学小史:西方哲学40讲 /[英] 奈杰尔·沃伯顿.—北京:北京日报出版社,2021-05 (来自微信读书)

#这本书比彭刚那本更加通俗易懂,而且涉及了更多的哲学家及其思想。

#《西方思想史导论》中的马基雅弗利霍布斯


◆ 第九章 狐狸和狮子 尼可罗·马基雅弗利


想象你是一个君主,统治着一个城邦,比如16世纪意大利的佛罗伦萨(Florence)或那不勒斯(Naples)。你拥有绝对的权力,发布的命令一定会被执行。如果你想把一个人扔进监狱,不管是因为他公开反对你,还是因为你怀疑他密谋刺杀你,你只要动动口就行。你手下的军队忠心耿耿,但是周围城邦的君主却个个虎视眈眈,时刻算计着要征服你的城邦。你应该怎么做?是否应该诚实有信、善意行事,总是想到人们好的一面。


尼可罗·马基雅弗利(1469—1527)认为,这么做可能是一个很糟糕的主意,尽管你可能希望显得诚实而善良。在他看来,有时候说谎、违背诺言甚至谋杀敌人是更好的选择。作为君主,你不必担心是否信守诺言,一个执政能力强的君主必须“学会如何不做好人”。保住权力是最重要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接受。不难想象,《君主论》(The Prince)这本书自1532年出版以来就一直声名狼藉。一些人认为这本书是邪恶的,或者充其量是一本黑帮互斗手册,另一些人则认为它是有史以来对政治斗争现实最准确的描述。今天的许多政客都读过这本书,尽管只有一些人承认这一点,这或许恰好表明他们正在将书中的原则付诸实践。


当佛罗伦萨过去的统治者、极其富有的美第奇(Medici)家族重掌权力时,他们将马基雅弗利投入监狱,罪名是他参与了推翻美第奇家族的阴谋。马基雅弗利在牢中遭受严刑拷打,侥幸未死,他的一些同僚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被处决了。因为他没有承认任何罪名,受到的惩罚只是被放逐,再也不准回到他所热爱的城市,与政界完全隔绝。在佛罗伦萨城外乡下的农庄里,他每天晚上都会想象与历史上伟大的思想家进行对话,一起讨论维护权力的最佳方式。他写《君主论》可能是为了引起当权者的注意,以求谋得幕僚的职位,从而重返佛罗伦萨,真正体验政治斗争的刺激和危险。但这个目标并没有实现,马基雅弗利最终成为一名作家。除了《君主论》,他还写了其他几本关于政治的书,并且是一位成功的剧作家,他的剧本《曼陀罗》(Mandragola)直到今天仍时而排演。


他的主要观点是,一个君主必须具有一种他称之为“德性”(virtù)的素质,这个词在意大利语中意为男子气概或勇气。这如何解释呢?马基雅弗利相信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气,我们的命运一半是出于偶然,另一半是自己的选择。但他同时也相信,果断行事可以提高成功的概率。运气在我们的生活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逆来顺受。


这听起来好像马基雅弗利赞成谋杀。很明显,他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谋杀是必需的,倘如结果证明必须这么做。但谋杀并不是这些例子的重点,他想说明的是,波吉亚谋杀对手,以及杀死指挥官德奥尔科以杀一儆百,都产生了预期的效果,防止了进一步的流血事件。通过迅速而残酷的行动,波吉亚得以保住手中的权力,或是预防了罗马涅居民的反抗。在马基雅弗利看来,结果是最重要的,如何实现结果则是次要的。波吉亚是一个好君主,因为当有必要动手来保住权力时,他没有过于拘谨。马基雅弗利不赞成毫无意义的谋杀,在他举的例子中,谋杀并非没有意义。在以上两个例子中,如果心怀怜悯,反而会造成灾难性后果,对波吉亚本人和他治下的国家来说都是如此。

马基雅弗利强调,作为一名领袖,令人畏惧比让人爱戴更好。理想状态是让人既畏惧又爱戴,但这很难实现。如果你依靠人们爱戴你,那么一旦形势困难,你就可能被抛弃。如果他们害怕你,就不敢背叛你。这里体现了他思想中的犬儒主义,他对人性的评价很低,认为人不可靠、贪婪、不诚实。如果想成为一名成功的统治者,就需要明白这一点。寄希望于任何人信守诺言都是危险的,除非他们害怕不信守诺言可能带来的后果。


如果你可以通过表现善意、信守诺言、深受爱戴来实现目标,那么就应该这么做(或者至少表面应该如此)。但如果你做不到这些,就必须把人性美德与原始兽性结合起来。其他哲学家强调领导者应该依靠人性品质取胜,但是马基雅弗利却认为,有时候领导者必须像野兽一样行事才能让行动奏效。在这里,人类要学习的动物是狐狸和狮子。狐狸狡猾,能够及时发现陷阱,而狮子非常强壮、令人恐惧。作为领导者,如果总是像狮子一样靠蛮力行事是不行的,那会面临掉进陷阱的危险。也不能仅仅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因为偶尔需要狮子般的力量来保证安全。但是如果你依靠的是自己的善良和正义感,在领导位置上就坐不了多久。幸运的是,人们很容易被外表迷惑,从而上当受骗。所以,作为一个领导者,你也许可以在表面上展示诚实和善良,同时却出尔反尔,残忍行事。


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善良,信任别人的承诺是一回事,但是如果你是在领导国家,那么相信其他国家会守规矩就可能导致非常危险的政策。


另一方面,我们不应该忘记马基雅弗利支持以极端残忍的手段对付潜在的敌人。即使在16世纪血腥的意大利,他对切萨雷·波吉亚的所作所为公开表示认同,也是非常令人震惊的。许多人认为,一个领导人如何对付自己的敌人,应该有严格的限制,而且这些限制应该由法律来规定。如果没有限制,最终剩下的都是野蛮的暴君。希特勒、波尔布特(Pol Pot)、伊迪·阿明(Idi Amin),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和罗伯特·穆加贝(Robert Mugabe)都使用了和切萨雷·波吉亚一样的手段来维持自己的权力,他们可没有替马基雅弗利哲学打出好的广告。


◆ 第十章 恶劣、野蛮、短暂 托马斯·霍布斯


托马斯·霍布斯(1588—1679)是英国最伟大的政治思想家之一。鲜为人知的是,他还是一个早期的健身狂人。

尽管霍布斯性格和蔼可亲,但跟马基雅弗利一样,他对人性的评价也很低。他认为人在根本上都是自私的,所作所为均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个人利益的渴求。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每个人都在寻求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力量。如果你不接受霍布斯对人性的描述,为什么你离开家的时候要锁门呢?难道不是因为你清楚有很多人会乐得把你的东西一卷而空?但是,你可能会说只有一些人是自私的。霍布斯不会同意这种看法,他认为,在内心深处,我们都是自私的,只有法治和惩罚的威慑力才能让我们的行为受到约束。


他认为,正因如此,如果社会崩溃,人们不得不生活在他所称的“自然状态”(a state of nature)中、没有法律或无法执法的时候,你就会跟其他人一样,在必要时偷窃、杀人。如果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这样做。在一个资源稀缺的世界里,特别是找不到足够的食物和饮水、为生存苦苦挣扎的时候,在别人杀死你之前杀死别人实际上是合理的。霍布斯对社会之外的生活状态的描述令人颇为难忘:“孤独、困苦、恶劣、野蛮、短暂。”

处于自然状态的个人必须同意执行“社会契约”(social contract),放弃一些个人自由以获得安全保障,而这些个人自由本身就具有危险性。如果没有他称之为“主权者”(sovereign)的人或机制,生活无异于地狱。主权者被赋予权力,对任何越界者施以严厉的惩罚。霍布斯认为,我们都认可一些自然法则很重要,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个人或机制保证实施,法律就失去了意义。没有法律,没有强大的主权者,生活在自然状态下的人们最终都会面临暴力死亡。唯一的安慰是,这样的人生将非常短暂。


霍布斯最重要的著作《利维坦》(Leviathan,1651)详细解释了从噩梦般的自然状态转变为尚可忍受的安全社会所需要采取的步骤。利维坦是《圣经》中记载的一种巨型海怪,被霍布斯用来比喻国家的强大力量。《利维坦》以一个比山高的巨人开篇,他手持宝剑和权杖。这个巨人由许多细小的个人组成,他们仍然是可以辨认的个体。巨人代表的是一个以主权者为首的强大国家。霍布斯相信,如果没有主权者,一切都会分崩离析,社会将分解成单独的个人,为了生存而相互残杀。

因此,处于自然状态的个体必须相互合作、寻求和平,这是唯一可能得到保护的办法,否则他们的人生将会非常可怕。安全远比自由重要,对死亡的恐惧会驱使人们形成社会。他认为,人们会同意放弃相当多自由以求达成社会契约,接受主权者对他们施加法律约束。与其相互残杀,不如臣服于强权者的掌管。


霍布斯一生经历过多次危险,甚至在出生之前便已有危险降临。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母亲听说西班牙无敌舰队(Spanish Armada)正向英国驶来,打算大举入侵,惊吓之下早产,幸好无敌舰队并未出现。后来,他为了躲避英国内战搬到巴黎,但是对英国随时可能陷入无政府状态的恐惧,形成了他晚期写作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利维坦》在巴黎写成,1651年出版后不久,他回到了英国。


和他同时代的许多思想家一样,霍布斯不仅仅是一个哲学家,而且多才多艺、博学多知。他对几何学和自然科学有深入的了解,对古代历史也有浓厚的兴趣。年轻时他热爱文学,从事创作和翻译。人到中年才开始涉足哲学,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相信人类仅仅是物质存在,根本没有灵魂这种东西,我们有的只是身体,而身体是一部复杂的机器。

他相信,人类存在的方方面面,包括思想,都是物理活动,他的哲学没有给灵魂留下任何空间。许多现代科学家持有同样的观点,但是在他那个时代,这还是非常激进的思想。他甚至声称上帝一定是一个巨大的实体物件,不过有些人认为他这么说不过是用一种隐晦的方式宣称自己是一个无神论者。


霍布斯的批评者认为,在他的哲学理论中,国王、女王、议会等主权者被赋予过多的权力以管制社会中的个体。他所描述的国家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专制国家:主权者对公民几乎拥有无限权力。和平也许值得获取,对可能死于暴力的恐惧让人们有了强烈的动机臣服于能够维持和平的权力。但是把这么多权力交到一个人或一群人手中是危险的。他不相信民主,不认为人民有能力自己做决定。但是如果他知道20世纪暴君的恐怖行径,也许会因此改变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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